故事1
高原反應 嘴巴腫得像烤紅薯
1975年2月19日,我們由軍隊和地方8個單位49人組成測量分隊,從內(nèi)地萬里跋涉到珠峰腳下,海拔一下升高了近5000米,嚴重的高原反應,隊員們個個臉青唇紫、氣喘心慌,頭昏腦漲像孫悟空被師父念了緊箍咒。脈搏測試,不少同志竟然一分鐘超過了200次。
大太陽天,在冰川上工作,強烈的紫外線加上雪光反照,個把小時臉部就會被嚴重灼傷,晚上還會起水泡。臉上脫的皮,就像拉薩街上的那些被雨水沖刷過的標語紙。小鏡子一照:大花臉,爛鼻子,破嘴唇。審視一番自己的“尊容”,怪模怪樣地撇撇嘴,眨眨眼,哭笑不得。
4月12日,在6000米營地,新華社的韓記者說要給隊員馮旭東照張相。站在冰塔林前,姿勢擺好了,記者叫他“笑—笑!”小馮抽了抽臉,動了動嘴,就是笑不出來。因為嘴唇干裂得流血,腫得像個烤熟的紅薯,哪里還能笑得出來?
進山以來,大家就沒有理過發(fā)、刮過胡子,也很少洗臉,氣油爐的油煙把人熏得黝黑黝黑的,要不是互相熟悉,看慣了各人的“輪廓”,聽熟了各人的聲音,真難辨認出誰是張三、誰是李四呢!
故事2
山風勁吹 石壓的臉盆被刮走
6490米的東5點營地,狂風夾著暴雪是常有的事。
“嗚哇”“嗚哇”的大風,讓人聽了毛骨悚然,吹得人趔趔趄趄,連眼睛也難睜開。小帳篷飄飄搖搖,像氣囊子似地拋上摔下,撲嗒撲嗒地響個不停。我們一次次地沖出帳外加固冰錐,拉緊繩索,一次又一次地被刮斷、掀翻。
4月10日晚上,我朦朧中聽到幾聲當啷當啷響,還以為是風吹石頭打在臉盆上,也不在意。睡前我們都檢查過,該收拾的鍋、瓢、碗、勺全都收回帳篷里了,只剩下那個倒汽油用的臉盆,因氣味大留在了帳篷外,把它翻扣過來,上面還壓了一塊大石頭,沒想到那么當啷幾聲,山風就把石塊吹落,把倒扣著的臉盆給吹跑了。
起床以后,大家四處尋找。方圓數(shù)里的茫茫冰原,橫七豎八的大小裂縫,哪里還有臉盆的影子?估計十有八九被刮到冰川的裂縫里了。要不,就是翻越勒卜山口,出國到尼泊爾那邊“旅游”去了喲!
王玉琨(左三)與邵世昆(右二)等技術(shù)人員在東絨布冰川的冰塔林中研究作業(yè)方案。
故事3
行路艱險 9小時挺進250米
都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但在測區(qū)爬坡攀崖,不知要比蜀道難多少倍。因為我們的控制點,大多數(shù)就設(shè)在冰峰雪嶺之巔、懸崖峭壁之上,一處處耀眼的冰坡,像斜插著的巨大鏡子;大大小小的冰川,蛛網(wǎng)般伸向各處。況且,每個人還要背著幾十斤重的個人行裝、作業(yè)器材、帳篷炊具、食品等。
3月27日,我們要打通通往東3控制點的路。而與它相連接的東2、東4兩個控制點,都在冰川西側(cè)的長征嶺上,要完成這些點的選點、豎標、觀測直至交會任務,就必須來回數(shù)次跨越大冰川。
清晨,我們5人從營地出發(fā),向北返回5900米偏南的位置,折向東進入冰塔林開路。我們拿出測繪兵們長期練就的行、走、攀、爬、登、鉆、跳、滾、滑等看家本領(lǐng),奮戰(zhàn)了兩個多小時,才翻過一道大冰塔的鞍部。大家相互攙扶著,繞行于齊腰深雪的冰谷邊沿,時而揮鎬鑿冰梯,爬上高高的冰塔頂,時而沿冰隙側(cè)身攀緣,時而又鉆進冰洞匍匐爬行。10米、20米,我們一寸寸地向著縱深前進,一刻也不停。
已近黃昏,我和馮旭東爬上一個高大冰塔進行觀察后下撤,不料身子一歪,跪在了冰面上。機靈的小馮,一手抓住了我的鴨絨褲,可他也未站牢,一個踉蹌,兩人滾在了一處。我用冰鎬使勁地摳著一處冰棱,才穩(wěn)定下來。否則,就將永遠地冷藏在那個天然大冰庫里了。
夜幕降臨了,我們只好收兵回營。9個小時,僅僅前進了250米。
故事4
雪粉飛舞 打在屁股針扎般痛
這是個冰的世界:冰山、冰川、冰坡、冰崖、冰柱、冰洞、冰塔林、冰裂縫……
我們喝的水全都要把冰融化,睡鋪下面墊的也是冰磧石,很多用具也加了個“冰”字來命名:爬坡攀崖用的是“冰鎬”,行軍走路登山鞋下面綁的是“冰爪”,固定帳篷用的是“冰錐”……
在海拔5200米以上的地方,氣溫在零下30攝氏度。那兒下的不是雪花,而是很干、很細的雪粉。大家的衣領(lǐng)、帽檐都是硬梆梆的,就像戴了銀盔,披了鐵甲。靠著人體溫度,一會兒就化成水,冷風一吹,又凍成了冰。
3月23日晚,山風夾著雪粉撲來,小帳篷搖擺不定,哪還敢睡!我和老郁干脆半夜里閑聊起來。天剛亮,看見通訊員小黃一路小跑到路北邊石坎下解大便,剛脫下褲子,突遇一陣狂風,小伙子齜牙咧嘴地提起褲襠就往回跑,狼狽極了。
“雪粉打在屁股上,針扎一樣的痛喲”!他漲紅著臉說著。是啊,蹲在野外讓山風裹著零下幾十度的冰冷雪粉打在毫無遮擋的屁股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故事5
缺糧時候 36小時沒吃飯
在海拔5000米的絨布寺,氧氣含量只有內(nèi)地的1/2。因為缺氧,將冰燒成水要40分鐘。
剛進山的時候,我們的伙食統(tǒng)一供應,吃得最多的是一種叫“北京糌粑”的壓縮干糧,還有些奶粉、煉乳罐頭、干面條、干牛肉、干羊肉等。但因為天氣惡劣,常吃不上熱飯菜,往往將冰棱當做免費的“天然冰棒”,將就著啃幾片以豆粉為主制作的壓縮干糧“北京糌粑”。
住在西絨布冰川的有一個導線組、一個三角組。4月1日那幾天,暴風雪把野炊用的鍋、瓢、碗、勺等全埋沒了,他們多次沖出帳篷去挖,但挖一鏟,一陣風過來又埋平了,始終沒有挖出來。就這樣,36個小時,他們沒吃過一口熱飯,沒喝過一口熱水。
迫于無奈,他們只好點燃蠟燭,烤化僅有的一個四兩重的山楂汁罐頭,8個人每人潤了潤干裂的嘴唇和喉嚨,繼續(xù)頑強地堅持著。
暴風雪剛過,他們又拼命地上山作業(yè),四上四下海拔6435米的又陡又滑的Ⅱ11點,終于順利完成了該點任務,組長劉三發(fā)累得直尿血,但一聲都沒吭。
多少個日日夜夜的抗風斗雪,忍饑挨餓,大家都消瘦多了,也衰老多了!但互相回答的話語總是那么輕松、愉快:“為人民服務!”“不苦”!
■結(jié)束語
1975年,國家測繪局和總參測繪局趁國家登山隊組織第二次攀登珠穆朗瑪峰的機會,組織對珠峰高程進行第一次精確測定。在登山隊員的密切配合下,測繪隊員歷盡千辛萬苦,終于精確推算出珠峰的海拔高程為8848.13米,這一數(shù)據(jù)當年公布后,即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和世界各國所公認。
王玉琨是廣西合浦縣石灣鎮(zhèn)人,作為珠峰高程測量分隊的技術(shù)參謀,參與和指導了2月19日至5月27日的全程作業(yè),兩次負重登上號稱“天險”的北坳(7050米),完成重力測量和培訓登山隊員樹立峰頂覘標的技術(shù),為珠峰測高作出了突出貢獻。
王玉琨于1986年12月轉(zhuǎn)業(yè)回廣西測繪局工作,1997年4月從廣西測繪產(chǎn)品質(zhì)量監(jiān)督檢驗站站長崗位退休。現(xiàn)年76歲,依舊耳聰目明,聲如洪鐘。
作為一個測繪人,我們都應該學習王老這種堅持不懈、吃苦耐勞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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